眾 多佛教經論中都再三說過:「身如客舍,心似旅人。」的確,我們的身體先是在某一個地方成形、誕生,但這個血肉之軀最終又必定分散、離析乃至徹底消失。而心 識的特點卻與肉身有所不同,它從別的地方遷移而來,暫借某一個肉身假合而住,一直住到此靈肉結合體再次分崩離析為止。身體消失、毀滅後,心識又遷往別處。 在此種境況下,心身之間的關係就是能依、所依的關係,換句話說,也即如同客人與客舍之間的關係一般。身體毀滅之後,心識並非隨之而斷滅,它就如遠道而來的 客人似的,短暫停留之後還得繼續自己未竟的旅程。

而 有些活人的身體卻可以被其他眾生的心識所佔據,此時雖說軀體依舊,但其心相續已發生了完全的變化,另外一個人的思想、靈魂、意識正指揮駕馭著被占據的身 軀。還有一種現象也時有發生,即某些人死後,其他人的心識又借屍還魂,於是這些人便再度得以復活。不過儘管肉身還能恢復如初,但其性格、行為特徵已是今非 昔比,與原先相較不啻有天壤之別。這些現象之所以發生,有些是因業力的異熟果報所致;還有一些則是修行人依靠特殊的修行法門將自己的心識遷移到別人的軀體 中所致——此則名為「奪舍法」。不光是佛教,連很多外道都有此種修行法門。

                                                                     

下面的事例取自台灣《今日佛教》雜誌,內中非常形象地描述了一個人的心識轉移到另一個陌生人身上後,種種不可思議的景觀、變化發生的過程。

《今日佛教》雜誌社記者李玉小姐曾到台灣麥寮地區專程採訪過此一事件的主人公及當事者,她將親眼目睹的事實完整、客觀地記錄了下來並整理成文,因而所撰文章有極強的真實感與可信度。這裏,我將她的文章內容概括歸納後向讀者朋友們作一簡略宣說:

今 年(1961)二月間,星雲法師應邀到虎尾講經,煮雲法師也一同前往。有一天,兩位法師再加我們幾個居士一起到虎尾紫雲寺參拜。在那裡,我們聽說麥寮地方 有位女人的身體被另一位來自金門的婦女控制著,金門女人的心識在進入麥寮女人的軀體後便一直掌控著她的所言所思所行。聽到這一消息後,我們立即決定前往麥 寮專訪這一事件的主人公。

                                                                     

這位神秘女人的家就在麥寮中山路上,門牌九十五號的這間庭院就是她——吳林罔腰女士與其丈夫吳秋得的住地。到她家時,吳太太剛好下田去了,開著一家建材行的丈夫在得知了我們的來意後,滿臉的為難之色頓時顯露出來。經過再三詢問,他才無可奈何地講述了一些相關情況:

「1959 年時,因為經營建材生意,我參加了台西鄉海豐島的建築工程。那段時間我很少回家,基本上都住在海豐。但每次回家時,我太太都犯病,我一回海豐她的病就會好 些。等到海豐的工作結束、我徹底搬回家住時,她的病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了。其實她也沒有別的什麼致命毛病,就是精神不正常,鬧到最厲害的時候,我們幾個想合 力壓住她都按捺不住。本來是想把她送到精神病院的,但她自己不願意去,還大聲嚷嚷著:『不要抓我到精神病院去,我沒有神經病,我是金門人,叫朱秀華,我借 用了別人的身體,我自己的心現在就依靠這個身體活動……』我太太本來叫林罔腰,但她居然說叫什麼朱秀華,還三番五次地這樣說,並且連說話的口音也完全變了 過來。我怎能相信自己太太的身體已經被另一個人的靈魂占據?!我實在無法相信這樣的事情。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這種事發生,而它偏偏就發生在我家!無論怎麼 想我都想不通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

                                                                     

說 到這裏,吳先生不願再往下敘說了,於是就借著給客人倒茶的機會結束了與我們的交談。而他的外甥此時則接上了話茬:「面對舅媽變成另外一個人的事實,我們全 都束手無策,只能暫時性地給她治治病。剛開始時,大家都覺得非常不方便也不自在,每當舅舅喊她『阿罔』時,她都會說:『我叫秀華,不叫阿罔。』而當她(吳 林罔腰)的姐姐和媽媽來看她時,她卻愣愣地說:『我不認識你們,你們是誰呀?』當然,我們的鄰居她就更不認識了。以前舅媽只會燒燒飯,其餘的事情一點也不 會做。可是現在的她和以往大不相同,煮飯倒是不會了,別的諸如下田等粗重活卻全都嫻熟掌握。另外,過去的舅媽魚呀肉呀的統統都吃,如今別說吃了,連碰都不 願碰一下,這兩年多來,她都是和家人分開吃飯。不僅如此,她的口音也全部變成了金門腔。還有一件事也挺奇怪的,舅舅住在海豐的那一陣子,當地人經常看到有 個女人跟在他後面。」

                                                                         

說 到這裏,陪我們前來的許先生告訴我們說那個女人已經回來了,但她不肯進來,只是躲在屋外暗自啜泣。我想我們的來訪可能深深刺傷了她的心,她並不願意再回首 往事,把那些只屬於朱秀華的記憶和盤托出給我們。經過再三勸解後,她才答應好好跟我們談一談自己的經歷,因她終於明白我們並無一絲一毫的惡意。不過那天她 只斷斷續續地告訴了我們一點點有關朱秀華的信息:

「我 家住在金門的新街,父親叫朱清海,母親叫蔡葉。18歲那年,因為金門有炮戰,所以我就跟著別人坐漁船逃難。後來,因船在海上漂流太久,大家又都沒有糧食, 於是一個個都相繼餓死了,最後我也昏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漁船順水漂到台西鄉附近,我被一個漁夫搭救了。誰知他只是搶走了我的全部錢財,然後就又把我 推到海里……」

說到這裏,她就掩面跑回屋去,雖說我們還想多知道一點,但見她如此悲傷,便也不忍心再追問下去。因為時間已經不早,大家還要趕回虎尾,於是眾人便起身向主人告辭。臨走時,我答應如果有機會還會再來麥寮,並送給她一串念珠。

                                                                         

在 送我們去車站的途中,許先生告訴我們說:「朱秀華本來是可以活命的,當她被漁夫救起的時候,曾哀求那人說:『只要能救我的命,做您的太太、兒媳婦,或者婢 女都可以,而且船上的金子都可以送給您……』可是那個漁夫太沒有良心了,竟然搶走了金子,然後又把人推下了海。但他究竟不能安安穩穩地享用這些不義之財, 後來聽說沒過多久,這家人就一個接一個地死去,現在只剩下一個得精神病的孩子,而且瘋得很厲害。唉!佛教說的因果報應實在是一點也沒錯。」

說 到這裏,他向我們掃視了一下,接著便又說道:「說起來也真是怪,當朱秀華剛剛復元後,有人把這消息傳到台西鄉,台西鄉的人知道了這回事後,各個都感到很驚 奇。有些人知道多年前瘋子的家人曾害過一個女孩,於是便特意把瘋子帶來看看朱女士。想不到他才到門口,朱女士就不允許他進來,而且還哭著說:『你們家裡人 害我還不夠嗎?你還要來引我傷心!』以前,阿罔從未到過台西,而這瘋子來的時候也並沒有提前通知,但朱秀華就知道這些,這不是很奇怪嗎?」……

                                                                         

今年七月間,熊炬明居士來虎尾教蓮友們唱佛贊,一次閒談中煮雲法師又提起朱秀華借吳林罔腰之身軀以還魂的事,熊居士聽罷立即要求前往麥寮深入調查此事,而我也因為前次曾答應過要送給朱女士一串念珠,故亦當即決定陪同熊居士共訪麥寮。

熊居士曾在金門呆過一段時間,因此對金門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路上他告訴了我許多關於金門的掌故,諸如金門的建築物、農副特產以及風土人物等,這些都是和朱秀華見面時的談資。

我們去的那天天氣很壞,一路上都在下著濛濛細雨,還好,車到麥寮時,雨終於停了。也就是因為剛才那場雨,朱秀華才沒有下田。我把帶來的念珠送給了她,然後就開始閒聊起來。有了上次的經驗,這回我就先從她信佛的問題談起。朱秀華對此回答說:

「我自小就信佛,而且一直茹素,現在不管工作有多忙,早晚的拜佛一天也沒落下。我知道,佛說的話一點也不會錯,一個人只能做好事,絕不能做壞事,否則一定沒有好報。」

                                                                         

我趁機問她:「您說您小時候就信佛,那麼當時金門有沒有佛堂?」

她思索了一下後回答說:「我不知道,不過我們家裡一直供奉著觀音佛祖,平常我都是在家裡禮拜,全家老少也全都拜佛。」

看到她願意與我們敘談,我便小心翼翼地轉換了話題:「您現在還記得金門的事嗎?」

她 嘆息了一聲說道:「唉!記是記得,但事情已經過去了,還談它做什麼呢?」「如果現在有人要幫您找您的父母,您願意嗎?」我接著問道。「當然,我會很高興, 可有誰願幫我找呢?而且即便找到他們,他們恐怕也不會認得我了。」她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然後又接著說:「我現在的身體已不是當初離開金門時的肉身了。」 說到這裏,她雙唇緊抿,眼圈開始發紅,但她盡力剋制著不讓眼淚在客人面前掉落下來。我指了指坐在一旁的熊居士說:「這位先生在金門住了很久,而且他也信 佛。他知道很多金門的事情,同時還有一大幫朋友現住金門。如果您願意,他可以幫忙打聽打聽。」聽到我的這番話,她的眼圈又紅了,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低頭不 語。我試探性地又說了一句:「如果找到了父母,您就可以回金門與他們團聚了,要是回去的話,您還能認出他們來嗎?」「當然能!如果可以回去,我倒想讓您陪 著好好轉轉,您敢去嗎?」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忽然亮堂了起來,直盯盯地看著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沒問題,我本來就想到金門走走,要是能陪著您, 那就更好了。」說到這裏,我便請她談一談自己當初離開金門的具體經過,此時,朱女士的記憶像是被激活了,她開始痛痛快快地講述起自己的那段經歷:

「事 情發生的具體年月我已記不清了,反正那年我剛18歲。當時因為有謠傳說駐紮在金門的軍隊要撤退,所以很多老百姓都紛紛乘船逃難,我也帶了東西跟著別人一起 上船。可能是太匆忙、太慌亂的緣故,我附搭在別人的船上倉皇逃離,並沒有跟爸爸他們在一起,當時根本就沒想到這一次分手竟會是永遠的訣別。我們逃難那天, 大陸的炮轟得很厲害,狂風四起,巨浪排天,我勉勉強強上了船。駛至大海深處以後,大家都不知道該往何方前行,因平常這些漁民都只在近海捕魚。迷失了方向 後,輪船只能順水漂流,許多天之後,很多人因受不了飢餓一個個都相繼餓死。我倒沒餓死,但也痛苦不堪。就這樣漂呀漂,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日,我們這艘船還 是在近海附近盲無目的地打轉。後來總算有漁船靠過來了,有人發現了我後,就把他們的船靠近,並把我從昏迷狀態中弄醒,然後我才知道這裏是台灣的台西鄉。接 著我便把自己漂流的原因原原本本告訴了他們,但不曾想,後來……」

說到這裏,朱秀華的眼眶上已掛上了兩顆晶瑩的淚珠,但她很迅速地就把淚花抹去了。我再次打斷她的話問道:「聽說他們奪走了你的錢,又把你推到遠海中去,所以這家人後來全都死光光了,現在只剩下一個患神經病的孩子,這一切是不是因為你……」

結 果這次還沒容我把話說完,她就搶過話頭分辯說:「想不到你也聽到過這種說法,其實這完全是誤會。船上的那些黃金並不全是我一個人的,很多逃難的人都帶了金 子隨身。他們奪去了黃金,全家人因此而死光光的確是事實,不過這並非是我造成的。我雖然覺得他們沒有良心,但我是信佛之人,不願也不會與人結仇,那應該是 與我同船的人打抱不平的結果。」

我又問她:「那麼在沒來吳先生家以前,您一直住在哪裡?」

提到這個問題,她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最後還是回答說:「我一直住在台西鄉的海豐島,那裡滿都是綠色的樹木、綠色的海,美極了!我在那裡住了不少年。」

熊 居士按照朱秀華的說法進行推測,推算出她大概是於1954年逃難的,因那次曾有許多人看見軍隊在運送火藥箱到海濱,所以他們就稀里糊塗地在大陸的炮轟中冒 險逃出金門。我把熊居士告訴我的情況向朱秀華描述了一番,她回應說:「我就是在那種情況下逃出來的。」接著,我又問了許多金門的風俗民情,想不到她講出來 的居然和熊居士所說的情況完全吻合。

不 知不覺地,時間就在我們的談話中悄悄溜走,我想該是我們告辭的時候了。臨分別時,我請她和我合影一幀以為留念,她好像有些為難,後來還是吳先生與吳太太所 生的兒子吳勝彥先生說動了她,她才點頭同意。從她家出來後,吳勝彥先生特意送了我們一程。路上我又問他了一些有關朱女士的情況,他補充說明道:「我媽媽從 小就生長在麥寮,從未去過金門或台西。她生病後完全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我實在有些難以相信。雖說身體仍是媽媽的,但她卻堅持說她不是阿罔,親戚朋友們來 探望,她一個都不認識,甚至連外婆和姨媽也認不出來。大家都對這件事深感吃驚,我心裏自然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真不知該怎麼稱呼她才好。」

說 到這裏他不覺停了下來,我趁勢追問他:「那你現在到底怎麼叫她呢?」「當然是叫媽了,我還是拿她當自己的媽媽看待。」「那你相信靈魂遷移這回事嗎?」我繼 續追問。吳勝彥先生不勝感慨地回答說:「以前是一點也不相信,但我媽媽從來沒去過海豐島,可她現在居然能把海豐島的情況說得一清二楚,這讓我對靈魂遷移之 類的事情不得不重新考慮一下。還有,1959年時我曾參加過在菲律賓舉辦的一個夏令營,與我在同一小隊的有個來自金門的營友,他說話的腔調與我大不相同。 等我回來後,正趕上媽媽生病,後來她的病好了,但講話的口音卻變得與那個金門人一模一樣。而且她還能說出很多有關金門的故事,所以我現在越來越相信她是金 門人這一事實。」

採 訪進行到這裏就算圓滿結束了,把這個故事記錄下來並呈現給諸位,目的絕不是想讓大家都以獵奇的心態從中覓得所謂的好奇感、新鮮感。我非常想用這個事例告訴 天下眾人:佛教所謂的六道輪迴、因果業報的道理確確實實真實不虛,不管你能否從內心領受、接納它,它都無欺、普遍地時時刻刻存在於我們生活的每一寸空間!

這則發表於台灣《今日佛教》的報道是根據真人真事記錄而成的,文章成文時,當事人還健在,一切目擊證人及材料俱完整無缺。由此觀之,這篇公之於眾的文章理應值得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