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文是重慶人,有一股山城女性特有的韌勁和不服輸的性格。1980年她在紗廠大集體當工人,1989年辭職下海後在重慶解放碑一帶擺過攤,給人家當過營業員,搞過化妝品、建材,一度曾積累下十幾萬的巨款(在當時而言),誰知跟人跑藥材全賠了進去。丈夫勸她安心呆在家裡相夫教子,青文不甘心,1993年在重慶朝天門批發市場租下兩個攤位做服裝批發。青文經營服裝眼光准、動作快,不到一年她的攤位擴張到4個,銀行里又有了6位數的存款。

  完成了原始積累的青文把眼光瞄準了大有潛力的城市開發。她說服了從建築學院畢業的丈夫辭職下海和自己一起干。年,經過緊鑼密鼓的籌備,青文的房地產開發公司成立了。青文任總經理,坐在裝修考究的總經理辦公室,青文不由得躊躇滿志。就在這段時間,另一個人出現並成為青文一生的劫難。

  由於對建築知識的欠缺,青文接受丈夫的建議,招聘了一名畢業於建築學院的高材生做自己的助理。他就是徐遠化名歲的他,高高的個子,戴著一幅寬邊眼鏡,很斯文很儒雅的樣子,給青文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招聘會上,徐遠信心十足,回答問題深思熟慮,而且很有見地,青文和丈夫當場拍板決定高薪聘用。

  徐遠的表現非常出色,在他的協助下,青文很快談成了一筆大生意。簽完合同,陪客戶吃完飯,青文高興之際邀徐遠一起去喝咖啡。品著香濃的咖啡,聽著悠揚而感傷的音樂,青文和徐遠的話題漸漸從工作中淡出。那一夜的青文有很強的傾述願望,她慢慢地講著自己從廠里出來後在街上擺攤的窘迫,賠得精光時幾次站在天台上一隻腳已經跨出了欄杆生死只在一念之間。徐遠無疑是個最好的聽眾,青文講到傷心時他嘆氣,精彩處他擊掌,誘導著青文直抒胸臆。一番暢談,青文將徐遠引為知己。

  在工作上,徐遠不負青文所望,他豐富的專業知識和青文的運籌帷幄結合起來,兩人所向披靡,很快使公司談成了幾筆大生意。對徐遠讚賞有加的青文封了個大大的紅包給徐遠。沒想到,拿著紅包,徐遠的眼淚滑落下來,他說:「青文姐,你是第一個賞識我的人。」在青文的辦公室,徐遠聲淚俱下地說起了自己不幸的婚姻。他是成都人,當年從建築學院畢業不顧父母反對來到重慶全是因為愛情。在重慶兩眼一抹黑的他只有依靠妻子,房子工作都是妻子為他聯繫的。誰知妻子根本不顧及他為愛情所做的犧牲,反倒以施捨者的身份自居,處處頤指氣使,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差。由於單位不景氣,每月工資只有兩百多元,妻子開口閉口叫他窩囊費。這一次,他就是受不了妻子的冷嘲熱諷,從單位跑出來打工的。青文沒想到,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背後竟然有著這麼多的辛酸和痛楚,一絲說不上是憐還是愛的感覺湧上了青文的心頭。

  從那以後,徐遠隔三差五地就和青文聊聊天,說說心中的煩悶。每一次,青文都象大姐姐似地安慰他,兩人就好象兩個知心的朋友。有幾次,青文看到徐遠為公司的事操勞得有些憔悴了,情不自禁地泛出幾分心疼:「你要保重身體才好。」而徐遠也很細心,青文早上胃口不好不吃早飯,徐遠就為她準備一些她愛吃的零食、水果,估計青文餓了的時候就沖一杯咖啡或是牛奶送進來。那咖啡或牛奶總是香香的讓青文心醉。

  青文和徐遠的故事就是這樣說不清道不白地開始了。那一次,徐遠陪青文看牙醫,說:「看你難受的樣子,我心都碎了。」徐遠的眼神怪怪的,青文的臉驀地紅到耳根。在醫院裡,徐遠一直緊握著青文的手,毫不顧忌別人的眼光。徐遠送來的文件中,常會出現一些小卡片,寫一些「悠著點兒,別累壞了。」「我想你,想你的眼光輕輕地撫摸著我。」之類的話。有一次,一枝鮮紅的玫瑰夾在文件里送了進來,青文趕緊將花藏進了抽屜里。

  那一段時間,青文常常想起和丈夫的婚姻。青文家裡兄妹多,年的時候,青文剛滿歲。哥哥要結婚,沒房子,父母就張羅著給青文找對象,別人介紹了丈夫給青文認識。丈夫是獨子,家裡挺寬敞,青文的父母很滿意,青文自己也說不出來什麼不好,於是就結婚了,前後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剛結婚那一段日子,青文一度很失落,覺得自己做為一個女人花兒還沒開就謝了,隨著兒子的出生,青文才漸漸放下了那些浪漫情懷,一家三口的生活還算平靜。

  殷勤的徐遠讓青文感覺到身為一個女人的幸福。幾個月後,丈夫到外地聯繫業務去了,兒子住校,倍感寂寞的青文和徐遠相約到鄉下度周末。潛意識裡她明白會發生什麼事情,但她忍不住想放任自己。最親密的事情發生了,過後青文又覺得後悔、自責,但徐遠對她說:「真心相愛有什麼錯呢?我會離婚的,我們倆都離婚,那時候我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自從那個夜晚後,青文就深深地沉迷在徐遠的柔情蜜意中難以自拔。她就象一個醉酒的人,以前從不知酒的味道,一旦品嘗就難以戒掉了。為了表達對徐遠的愛意,青文親自為他挑了一塊價值萬元的純金鑽石手錶送給他。徐遠要裝修房子,青文立刻給了他萬元現金。從來不喜歡逛街的青文變得愛逛街了,她發現錢真是個好東西,為心愛的人買領帶買衣服一擲千金的感覺真是好。當她在臉上細細地描慢慢地畫時她心裡充滿了喜悅,鏡中的那張臉重又變得年輕而滋潤。青文偶而也想起丈夫和兒子,想起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家,但這遲來的愛情已經讓青文無所顧忌了。

  幾個月後,丈夫發現了青文和徐遠的事情。他先是暴跳如雷,繼而保持了幾天的沉默。然後,他和青文進行了結婚以來的第一次長談。他說他其實好愛她,好愛他們的兒子,他非常珍惜他們得之不易的今天,如果青文願意回頭,他會原諒她的一時糊塗的。這一番長談說得青文酸酸的,她想起了和丈夫結婚多年來丈夫對她的寬容和體諒,想到了自己聽話懂事的兒子。重新審視自己的家庭,青文發現自己其實是難以割捨的。和徐遠的愛情雖然讓她沉迷,但畢竟偏離了正常的生活軌道,她向丈夫保證和徐遠一刀兩斷。

  按照丈夫的意思,最好是立即解聘徐遠,但青文不同意。她說兩個人的錯不能也不應該由徐遠一個人來承擔,何況公司也需要徐遠這樣的人才。於是徐遠不再做青文的助理,調到了別的部門。可是事情說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對徐遠,青文盡量迴避,少接觸,可徐遠卻總是在她身前身後晃,無精打採的。不知為什麼,青文的神經從來沒有這樣靈敏過,聽覺視覺嗅覺味覺乃至幻覺,都滿是失魂落魄的徐遠,想消除卻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