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還是個小女孩,我問媽媽:將來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會漂亮嗎?會富有嗎?媽媽給了我一個耳光說:蠢貨,你是一個男孩。劇場里頓時笑成了一團。這個把英文歌詞改成笑話來講的女生叫周旅,是附近一所大學的學生,暑假做兼職時,被一個群頭選中,來劇組跑龍套。
  
  周旅的戲份並不顯眼,演一個小丫鬟,大多數的鏡頭是走過場,沒有台詞,沒有特寫,甚至不會被拍到正臉,類似牛魔王身邊的五百個小妖精之一的感覺,但是她每天演得很賣力。
  
  大概是被她樂觀的精神感動了,她被副導演叫到一邊說:小周,給你個有特寫,有台詞的角色,抓緊體會一下,一會兒開拍。周旅樂呵呵地對副導演千恩萬謝,拿過劇本看了看,角色還是一個小丫鬟,不過這個小丫鬟被安排在劇中皇太后的身邊舉一把大扇子,只要有皇太后的戲,就會掃到她。然後皇太后遇刺,她被一劍刺死,台詞是嗯,啊,然後倒地而亡。
  
  雖然角色簡單,但是實際開拍的時候並不那麼順利,不是倒地的動作不對,就是台詞不對,又或者主演的表現不足,一個鏡頭重拍了數次。眼看導演都要發飆了,周旅也跟著緊張起來,一個手不穩,扇子倒了下去,正好砸在了一名侍衛的臉上,划了一個小口子,血冒出來,侍衛用手一抹,臉上的妝花了一塊。副導演馬上把這名臉上掛了彩的侍衛,排到了後面鏡頭掃不到的位置。
  
  這讓周旅覺得過意不去,鏡頭一拍完,她找到了那名侍衛送去了創可貼道歉。和周旅一樣,侍衛小張也是龍套。和周旅想通過暑假打工賺錢的想法不同,小張做群演的目的,就是想見明星大腕,要是能和他們拍照合影,再能交談幾句,就更開心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漸漸熟悉起來。下戲後的兩個人會一起坐班車回城,或者坐在台階上一起吃劇組的盒飯,然後在劇中一次次走過場,路過彼此的時候會擠擠眼或者點點頭。再後來他們又一起去了別的劇組跑龍套。抗議的人群,逃亡的難民,大街上的路人甲,鬧市裡的布衣平民,像命中注定的一樣,兩個人總有機會出現在同一場景里,雖然大多數的時候他們還是不會被拍到正臉或者身影,但這種暗生的情愫,還是讓兩個人格外珍惜這能出現在同一空間的機會。
  
  暑假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們的龍套生涯也要結束了。那天的鏡頭是拍民國時期的大上海,背景者樂響起的時候,鏡頭裡的男男女女開始跳舞,副導演喊道:前景的那一對,離得近一點,你們是情侶,親密一點。周旅鼓起勇氣趴在了小張的肩膀上,小張明顯一愣,然後使勁握了握她的手,這一切都被導演收在了鏡頭裡。
  
  嗯,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今他們早已結婚,並且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那年的婚禮上,小張把他們曾經一起出演過的鏡頭剪在了一起,一張張放下來,從皇城的丫鬟、侍衛,到民國的曖昧情侶,再到現代劇里的學院男女,一幕一幕,恍如隔世。播放的那一瞬,現場的賓客彷彿在看一場大戲,而這劇名彷彿可以被叫作跨越千年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