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把我從夢中驚醒,我預感這麼早來電話一定不是好事。果然不出所料,小妹在電話裡邊哭邊說:姐昨天摔了跤,已發病危通知。我一聽就懵了,翻身起床清點衣服,喝了粥,又給孩子們打了電話告知情況後,就稀里嘩啦地匆忙趕到梁家巷乘車,路上上班車較多,堵得要命,我又心急如焚,巴不得一下子到老家。司機出城後一路上人一路下人,恨得我咬牙切齒,心裡被急、怒、恨、傷心各種情緒填滿,又一邊告誡自己冷靜,又祈禱姐別走啊!我正在趕回來。
  
  可是到家時姐卻永遠地走了。
  
  小時候,我家很清貧,父母無文化,幫人打工供養我們十幾個姐妹兄弟。在生活條件極其貧困的情況下,因無錢醫病,死去一個姐、一個妹、一個弟。後來因生活窮困潦倒至極,便把一個弟弟給別人撫養,換回來20斤大米,在他10歲以前還往來過,後來再無消息。
  
  姐是二姐,她長得十分漂亮,杏仁眼,圓臉蛋,白皙的皮膚,高高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姐做事穩重,能歌善舞。學校每次演出我都去看她表演。初中畢業後姐考上市裡文工團,父親堅決反對,認為戲子沒出息。後來就去了區辦的一個工廠當車工,那時姐才17歲。我當時下面有五個妹妹和一個弟弟,我對姐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似乎成了她的跟屁蟲。別人送什麼穿舊了,穿不了的衣服給姐,姐穿上都好看。記得徐阿姨送她一件白底紫色小圈有腰帶的布連衣裙,我真羨慕死了!姐只要不穿的時候,我就會偷偷拿出來穿一下,對著破鏡子照來照去,她一回來馬上就脫下來放好。
  
  父母撫養我們極其辛苦,但他們從不埋怨、責斥我們,特別是母親,乾著男人們都難以承受的工作。甚至還賣了三年的血來供我們上學。
  
  姐工作後,在父親反覆動員和勸說中姐終於在20歲那年結婚了。一連生了三個孩子,姐工作很出色,很快從車工調到厂部人事科工作。每年的先進、勞模姐都榜上有名。姐當車工時工資才每月115元,後來當上幹部後工資漲到每月215元,除了吃飯和零用錢2-3元,其餘全部給了母親,幫助撫養我們和她的三個孩子。
  
  後來孩子們入園上學,母親也經常到廠里陪他們。但姐每周有空就回來看望我們,給我們每人每月2-5角的零花錢,把她捨不得穿的衣服給我們穿,買許多包子饅頭回來。我放暑假去姐家翻到姐的優秀黨員先進工作者五好乾部等榮譽證書幾十個,我好驚奇,又羨慕、又高興、又敬佩,姐你真的好棒、好能幹!從我懂事起,姐就總是把快樂帶給我們,把憂愁埋在心裡。
  
  文化大革命開始,姐和姐夫都遭到批鬥,遊街戴高帽子。姐當時是管人事檔案的負責人。個別造反的人衝進檔案室叫姐交出鑰匙姐不同意;要姐揭發當權派的問題姐不揭發;要姐打當權派的耳光姐不打;姐被掛上鐵杆保守派的黑牌,遭到耳光、拳頭的猛擊,姐沒有屈服。母親知道後痛哭著說:我養了她一輩子都沒打過她,你們為什麼打她,她是共產黨的人,為共產黨幹事也沒有惹你們,為啥這樣對她!斗完後姐擦乾淚,在父母面前表現得高高興興的。
  
  經受過文化大革命的磨礪,姐終於揚眉吐氣,憑著她的赤子之心,文化大革命結束後,姐被調到了某高校工作,更加負責、勤奮、積極。姐的工作深受領導和同事的好評。不管是哪位同事,他們有困難,姐都會努力解決和反映。剛退休時市裡一個電大就迫不及待地把姐聘請去搞管理。在電大姐也是一絲不苟、精益求精地工作。至今電大老師還在留戀姐。
  
  後來姐又當外婆又當奶奶,我們的父母也因病相繼離去。姐退休後當兒女們的後勤來支持他們,又把我們母親的責任扛在她自己的肩上,管理我們幾姊妹。每逢過年、過節、父母忌日,都召集大家團聚吃飯,我們每個人生日姐都會打電話問候和表示心意。
  
  姐在我們一生中,算半個母親。撫養了我們,支撐和維持了我們的家。
  
  姐的離去讓弟妹們悲痛至極。你去了天堂,就不要牽掛我們了,好好休憩你疲倦辛苦的身心。而我,一定記住你的話,照顧好弟妹和孩子們。
  
  姐,你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