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03年，香港重新修訂中學教科書。
被寫進教材的有岳飛、孫中山，
以及一位男明星。
把藝人列入課本，
這在開放的香港，還是頭一遭。
香港教育評議委員會說：
之前從不考慮藝人，
是擔心藝人一旦被發現道德問題，
會起到惡劣的示範作用。
但是他除外。
我們一致認為，他是好榜樣！
記者得知這件事後，
紛紛採訪那位男明星作何感想，
面對鏡頭，他說瞭如下一番話：
希望我的人生經歷，
可以令年輕人明白——
一個人想要成功，就要付出無窮盡的努力。
不怕辛苦挫敗，
成功必然在望。
這位男明星，就是周潤發。
他是兩代人的青春底色，
一個註定被寫上時代封面的男人。
02
1955年，香港南丫島。
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
周潤發出生了。
當時，任誰也想不到，
這個貧苦人家出生的三兒子發仔，
若干年後，能讓無數人恭恭敬敬喊一聲：
“發哥”。
不過，如果你完全了解他的人生，
你就能理解那句話：
人的尊嚴和體面，都是自己掙來的。
03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父親是船員，
常年出海打漁，
一年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家裡大小事務，全落在了母親身上。
所以，小發仔從小就懂得了一個道理：
自己要像爸爸一樣，努力撐起這個家。
同齡人在馬路上瘋跑的年紀，
他總是守在家裡，端著盆子餵雞。
其他時候，會跟著母親去田裡，
學著大人的姿勢種莊稼。
當別的小孩還在酣睡時，
他早早起床，
跟著母親去集市賣菜。
菜心生菜蘿蔔，便靚正！
行過路過，唔好錯過！
一聲聲叫賣，
填滿了發仔整個童年。
也許他樂觀的性格，就是從那時候養成的吧。
在生活這堂課上，小發仔從不抱怨清苦，
反而樂在其中。
04
1965年，周潤發正好10歲。
那一年，為了討生活，
父親做了一個重大決定：
舉家搬遷。
就這樣，他們一家六口人，
從南丫島農村搬到了香港九龍。
中學三年，
周潤發每個暑假都會主動去電子廠打工。
暑期工錢很低，兩個月只賺到200塊。
拿到錢後，他一分錢不給自己留。
小心翼翼地，把為數不多的錢分成兩份：
一份當作新學期的學費，
一份給母親貼補家用。
對少年周潤發來說，工作既無聊又繁重，
但是一想到能幫父母做事，
自己的勞動，能讓家裡的情況變好一點，
他就可以開心很久。
05
有人說，命運是改變不了的東西。
當你覺得能突破它時，
它會變另一種方式束縛你。
中學畢業前夕，
周潤發遭遇人生第一次重大變故。
父親積勞成疾，搶救無效去世。
原本就艱難的家庭，霎時陰雲密布。
母親終日以淚洗面，坐在床邊嘆氣。
來不及從至親的沉痛中脫身，
周潤發就要面對一個更現實的問題：
接下來，一大家子的開支該怎麼辦？
思慮良久後，他上前擦乾母親的淚水，
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媽，我棄學。
以後，我來扛起這個家。
06
來到成年人的世界，
殘酷的現實很快給了周潤發當頭一棒。
光是“底層環境”這四個字，
就足夠讓年少的他看透世間百態，
嘗盡人情冷暖。
周潤發記得最清楚的，
是做服務生的日子。
那時太窮了，
每一個客人都是他一天的希望。
“Thank you，Sir... Thank you，Sir...”，
這句話在他嘴裡反覆說，不停說。
用盡全身的真誠，
展示底層的卑微，
只為了讓客人經過時，
想起來給一點小費。
有一天，一輛勞斯萊斯停在洗車行門口。
車主是一個富商，喊周潤發去洗車。
從沒見過這種豪車的周潤發，
忍不住摸了一下方向盤。
下一秒，
富商甩過來一記耳光：
摸什麼摸，摸壞了你賠得起嗎？
像你這種衰仔，一輩子都坐不起勞斯萊斯！
07
在生活中，
很多人都經歷過尊嚴被踩在腳底的時刻。
我們拚命往前跑，
不是為了征服世界，
只是想爭一口氣。
周潤發雖然是個窮孩子，
可也沒受過這樣的侮辱。
他暗暗發誓，將來自己一定要有出息。
成名後，他一口氣買了五輛轎車，
其中就有一輛超豪華版勞斯萊斯。
出手之闊綽，轟動全港。
老朋友問他，現在你應該很得意了吧？
周潤發說，
我並不是為了炫耀，
而是想告訴像“富商”那樣的人，
即使有錢，也別去踐踏別人的尊嚴。
我還想讓和我當年一樣窮的年輕人知道，
只要能吃苦，肯努力，
人生就沒有不可能！
08
1973年，周潤發18歲。
讀報時，他無意間看到無線電視台的招聘廣告。
“沒有任何學歷要求”八個字，
吸引了他的注意。
對於初中肄業的他來說，
這個工作機會實屬難得。
其實，無線藝員訓練班並沒想像中好進，
就連金馬影帝吳鎮宇，都足足報考了四次才成功。
相比之下，發哥就幸運多了。
一不會唱，二不會跳，
五個評委裡，有四個當場給他判了死刑。
唯獨作為考官之一的鐘景輝，
覺得他目若朗星，風度翩翩，
是個可塑之才。
就這樣，他以一己之力，
力保周潤發進入三期培訓班。
多年後，周潤發貴為國際紅星。
世人皆讚嘆鐘景輝獨具慧眼，揀出滄海遺珠。
鐘景輝一語道破真相：
人紅不紅啊，其實還是靠他以後的努力。
09
人們羨慕發哥活在聚光燈下，光鮮亮麗。
殊不知，所有光鮮背後，
都是常人難以想像的付出。
為了拍好電影，他吃盡苦頭。
拍了這麼多年戲後，
說起最難受的一場，
發哥還是會毫不猶豫選《監獄風雲2》。
電影裡有一場戲，要求演員爬糞坑逃獄。
因為時間緊，
那個糞坑的假景沒做出來。
導演說，弄些泥，塗上顏色，
意思意思就行啦。
發哥不答應。
往糞坑裡跳必須是真實感受，
必須是真糞坑，
不然怎麼演得像！
那場戲拍完後，
他的雙眼因為受到感染，嚴重發炎。
他還有一部作品叫《老虎出更》。
這部電影裡有一個場景，
需要他把12個雞蛋，一顆顆打碎倒入空杯子裡，
一飲而盡。
發哥一眼不眨，
硬生生吞了下去。
和發哥合作過的藝人，都佩服他不要命。
范冰冰講，
有一年他們在橫店拍戲，要拍下雪的紫禁城。
剛好趕上一個下雪天，
導演要求所有演員當天必須就位。
發哥人在外地，
馬上趕最早的飛機到了杭州。
下飛機後才傻眼，
大雪天氣，地面嚴重堵車。
為了準時到達片場，
發哥和發嫂頂著風雪，
在嚴寒中走了三個多小時。
前些天，發哥意外上了次熱搜。
拍戲時，他頭部不慎受了重傷。
因為拍攝還在進行，
他沒有喊停，
仍然若無其事拍下去。
直到導演喊完“cut”，
他才趕緊摀住頭頂，血流滿面。
十幾歲時，發哥總說，
年輕時吃多一些苦，老了你才會輕鬆。
這是發哥唯一一次打臉。
他今年已經64歲，還在和年輕時吃一樣的苦。
10
很多攀登到頂峰的人，
都會恃強而驕，耍大牌，擺架子。
要說大牌，全香港最大的腕就是周潤發。
但他只做了一件事：
提攜後輩。
直到現在提起發哥，
劉德華仍然滿心感激。
如果不是發哥當年主動把《投奔怒海》這部戲讓給我，
就沒有我劉德華的今天！
上映後，《投奔怒海》拿下1500萬港元票房，
這在當時，幾乎是天文數字。
全港能拿到這個票房的人，屈指可數。
李小龍，成龍......
每一個名字拿出來，都是響噹噹的人物。
發哥這輕輕一讓，
把劉德華從默默無聞的龍套，直接送上了一線。
可以說，是周潤發挖掘了天王劉德華。
多年後，劉德華的做法和當年的發哥如出一轍。
他幫張衛健還貸款，
幫低谷期的李克勤開演唱會，
提攜草根出身的王寶強，
給寧浩300萬拍《瘋狂的石頭》。
劉德華告訴張衛健，
學到的就要教人，賺到的就要給人。
他從發哥身上學到了“義氣”，
就要把這份義播撒出去。
這是真男人們的守望相助，
也是大時代裡的薪火相傳。
11
沒有趾高氣揚的施捨，
只有毫無保留的真誠。
發哥幫人，幫了一輩子。
當年“肥貓”鄭則仕還不出名，
只是個沒人在乎的群演。
長得醜，體型又肥壯，
整個香港影視圈，沒一個人看得起他。
常年接不到戲拍，
他拮據得吃不上飯。
那段時間，
發哥經常對他說：
我一個人好孤單，陪我去吃飯？
結果飯還沒吃完，發哥就先買好了單。
次次如此。
鄭則仕說，
我這輩子都欠發哥的。
這句話傳到發哥耳朵，他笑了笑說：
朋友之間沒有誰欠誰的，要不還要朋友做什麼？
12
所以，沒有人理解，
為什麼無線同期好友吳孟達，曾經公開表示：
周潤發是我今生最恨的人！
1980年，吳孟達欠下30萬港幣的賭債。
整天被人追殺，走投無路，
他只能投奔發哥，向他借錢。
當時，周潤發剛拍完《上海灘》，
紅透半邊天，手上不缺錢。
吳孟達本以為，區區30萬而已，
他定會解囊相助。
誰知，發哥只是冷冷丟下一句：
你自己解決。
吳孟達走投無路，意志消沉，
從此便恨上了這個昔日好友。
有天，他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天若有情》劇組的邀約。
就是這部戲，
不僅讓他走出低谷，
還幫他獲得最佳男配。
頒獎那天，周潤發也到場祝賀。
吳孟達橫眉冷對：
看到沒？我有戲拍，有獎拿，有錢賺。
你不幫我，我也不會餓死！
周潤發像往常一樣，只是笑笑。
事後，導演告訴吳孟達：
要不是發哥大力推薦，你不可能得到這份工作機會的。
吳孟達跑到發哥面前，抱著他哭。
發哥拍拍好友肩膀，告訴他，
如果當時藉錢給你，
那我就是在害你；
因為你拿到錢一定不會戒賭，
也不會真正站起來。
13
憑著這份義氣，
發哥在娛樂圈結盡善緣。
就連哥哥張國榮都曾在台上致敬發哥，
現場為他演唱《當年情》。
台上的張國榮妙語連珠，
台下的發哥笑得合不攏嘴。
即使過去幾十年，
很多影迷仍然忘不了這一幕，
那是永恆的經典。
14
從出道開始，周潤發一路紅到現在。
可以說，他是唯一一個，
讓所有年齡段女性都為之著迷的男人。
這樣一個“萬人迷”，
會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呢？
1987年6月5日，
發哥和發嫂陳薈蓮喜結連理，
輿論譁然。
整個香港一致認為，
發嫂長相太普通，根本配不上發哥！
發哥說，
外貌漂亮的女性我見得多了，
看多也就覺得平常了。
我選另一半的條件是心靈美，
心靈美更難得，更重要，
也更吸引我。
15
結婚第二年，發嫂懷孕，是個女兒。
這可把發哥高興壞了。
他忙裡忙外，
準備公主裙，買了嬰兒床，佈置嬰兒房，
每天都期待小生命的降臨。
臨盆前一周，
醫生告訴他們一個不幸消息：
臍帶纏頸，胎死腹中！
三十年後，發嫂再提及此事，
仍然忍不住淚流滿面。
“當時懷孕7個多月，
突然有天我的女兒特別乖，
都沒有踢我。
原來，我的女兒死了！”
痛失愛女後，
發嫂的世界只剩自責和絕望。
整整用了七年時間，
她才能過上正常人生活。
親眼目睹過妻子的痛苦，
喜歡孩子的發哥，
又做了一個人生最重大的決定：
這輩子再也不生孩子。
他愛老婆，
不願意讓她再次承受這種痛苦。
16
愛上她很簡單，
三十年如一日地愛很難。
結婚32年，
發哥對發嫂的愛只增不減。
髮嫂每次生日，
發哥都會為她準備神秘禮物，
提前藏好，
讓她像尋寶一樣去找。
禮物藏的位置不會太簡單，
但每次都能保證發嫂成功找到。
發嫂喜歡吃螃蟹，
發哥一有時間就會去菜市場買蟹，
蒸好給發嫂吃。
在發哥心中，
發嫂就是最好的妻子，
做什麼都是可愛。
每次認識新朋友，或者接到新工作，
發哥就到處炫耀：
知道全世界最好吃的咖哩在哪嗎？
在我家！髮嫂做的！
2015年5月18日，
是發哥的六十大壽。
一個蛋糕，
兩個人，
一家最普通不過的餐館。
照片被傳上網後，
很多影迷都嘆氣，
心疼發哥的生日太寒酸，沒意思。
但發哥本人卻說：
“人間最有味的，就是這份清淡的歡愉。”
17
能享受掌聲和榮耀，已經了不起。
能在掌聲後回歸平凡，才更了不得。
發哥不僅做到了，還樂在其中。
他總說，
能方便到別人，我就很開心啦。
所以在颱風天，他冒著強風徒手清理樹枝。
在西貢徒步鍛煉，
看到遊客在路邊等車，
他會主動幫忙叫車。
回南丫島祭祖，
看到義工在搬送流浪狗，
二話不說，
就加入幫忙的行列。
大家送他一個親切的稱號：
熱心市民周先生。
他聽了，開心得像個孩子。
有人問，什麼樣的明星，
才能配得上巨星稱謂？
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嗎？
並不是。
站在人氣構築的高牆之上，仍不忘本；
擁有眾星拱月的地位，仍記掛念他人。
這才是真正的巨星。
18
發哥曾說，
我的理想是做一個快樂的普通人，
生活中最難的不是賺到了多少錢，
而是如何保持一種平和的心態，
以一種簡單而無憂無慮的方式度過餘生。
在奢侈成風的娛樂圈，
發哥算是一個“摳門”的異類。
一雙人字拖，15塊；
身上的T卹，98塊。
都是在北京的秀水街買的，
一穿就是十幾年。
就連手機，
都還是古董機諾基亞。
發嫂說，
發哥不喜歡買東西，
一個月只消費800塊。
發哥最開心的時刻，
是剛充完公車卡的瞬間。
有一次，他還對記者炫耀，
昨天剛在交通卡裡充值500塊，
現在卡裡有700多塊，
我是有錢人了。
在香港市民中，還流傳著這樣一個段子：
“想遇到香港明星，
就到中環奢侈品店逛街，
想要遇見周潤發，
就到地鐵、公車站和菜市場。”
發哥從市井中來，
又歸於市井中去。
他常說，
我最喜歡跟那些小販聊天，
我小時候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
不忘記過去的生活，
才能曉得現在活在什麼地方。
19
時間回到2010年，
任泉問發哥：
發哥，您這麼節省，又這麼拚命，
掙錢是為了什麼呀！
發哥一臉神秘：
我只是替人保管這些錢而已，有一天會還給人家的。
2018年10月21日，
發哥終於對外宣布，
去世後將捐出自己全部身家，
56億。
他曾經一無所有，光腳覓鞋，
靠自己的雙手，打出一片天；
如今他擁有一切，富可敵國，
又散去千金，回到起點。
這一刻，真相終於水落石出。
那個曾經在《英雄本色》快意恩仇的小馬哥，
在33年後的今天，
向我們詮釋了英雄的另一種定義：
命運，永遠掌握在你自己手裡。
讓我們致敬發哥，
江湖永遠都會有他的傳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