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很多資料說,陳小春是廣東出生,1980年輟學跟隨父親到香港謀生。但陳小春前年採訪的是時候親口澄清了,他是1967年在香港出生,他爸是1960年前後從廣東惠州去的香港。他媽媽是純香港住戶,講客家話,兩個人是在工地打工的時候認識的。

陳小春童年照

陳小春小時候家境貧寒倒是真的,家裡四個孩子,除了他,還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媽媽一邊帶孩子,一邊在隔壁的飯館洗碗,主要靠爸爸賺錢養家。他爸在工地做工,每天早上四、五點就起出門,傍晚五、六點回來,一回來馬上洗澡,洗完澡吃飯,吃完飯看一會兒電視新聞,差不多七點鐘就關燈睡覺了。小孩也一樣早早睡覺,有時睡不著,又不敢吵到爸爸,拿棉被裹住電視,幾個小孩窩在裡面偷偷看。

陳小春爸爸脾氣不太好,打罵孩子是家常便飯,陳小春是長子,當然是首當其衝。有時媽媽去洗碗,弟弟妹妹關在家裡自己玩,陳小春比較調皮,爸爸怕他出去闖禍,用個鍊子把他的腳鎖在門口的柵欄上,哪兒也準去。鄰居看到也只能搖搖頭,他爸脾氣暴,跟鄰居從來不說話,大家也不願管他們的家事。

陳小春爸爸從小吃過很多苦,他覺得自己的孩子們已經很幸福了,有時還刻意教育他們吃苦,陳小春大約9歲、10歲的時候被爸爸扔回廣東老家,每天上山放牛,一放就好幾個月。這也許是父親為了讓他早早當家而做的一個考驗。到了13歲的時候,有個禮拜天,父親不上工,帶著陳小春去吃早茶,吃完回來突然就跟他說:“以後這個家就交給你了。”然後他的父親真的就收拾了行李一個人回了廣東老家。

陳小春當時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後來他回想起來,他爸爸在香港生活快二十年,好不容易把小孩拉扯大,但香港的節奏越來越快,他已經無法適應,可能是真的覺得累了,寧願回鄉下。

父親回去後只是偶爾回來香港看看他們,大概兩三個月一次,而到了中秋節、春節這種很大的節日,陳小春兄妹四個也會跟媽媽去廣東看他。因為弟弟妹妹還在讀書,陳小春就輟學了,開始做工養家。先去工地打電鑽,接著又去五金店做學徒,不過陳小春長的瘦小,這些重體力的活都做不長久。後來就去茶樓做點心,凌晨三、四點起來跟師傅做腸粉、牛肉丸、燒賣,做完去跑堂,那時候不是用手推車,是一個袋子拴一個板掛在胸前,就在餐廳走來走去叫賣,傍晚五點左右回去睡覺。當時他還未滿18歲,打工不合法,有人來檢查的時候就要躲起來。

因為茶樓老闆很苛刻,陳小春沒幹多久就辭工了,當時做頭髮是個時髦的行當,看起來很有前途,於是他又去理髮店當學徒。進去第一天先掃地,這一行很多規矩,掃地必須從裡面掃到外面,不能往裡面掃,掃進來就沒生意了。陳小春還算機靈,第三天開始洗頭,洗一個頭一塊錢,洗完之後問客人要不要用護髮素,如果客人買了,可以多賺幾塊錢。跟現在理髮店的洗頭小弟一模一樣。那時候一個月可以賺到三千港幣,陳小春覺得自己很成功了,可以賺錢養家,以後還可以做髮型師,已經很知足。

在理髮店陳小春認識了一些跳舞的人,他們經常來弄頭髮。陳小春下班就跟著去Disco舞廳看跳舞,玩著玩著也就學會了。然後就有舞廳請他去伴舞,陳小春一般是白天在理髮店上班,晚上去舞廳跳舞,那時候流行邁克傑克遜的舞步,跳一晚能賺100塊錢,收入還不錯。他還給家裡買了空調、沙發,在住公屋的貧窮家庭中,已經很不錯了,那時候他才18歲。

1985年TVB招收舞蹈藝員,陳小春在同伴那裡得到消息後試著去考了一下,因為外型很酷,基礎也不錯,馬上被看中。於是他成了專門給明星伴舞的職業舞蹈藝人。TVB比他早一屆的舞蹈藝員有郭富城和謝天華。

陳小春開始給譚詠麟、陳百強、梅艷芳、林憶蓮這些一線巨星伴舞。他印像很深刻的是跟梅艷芳去做世界巡迴演出,公司給她訂的是頭等艙,但飛機升空平穩後,梅艷芳都會到經濟艙跟伴舞的小夥伴們坐在一起,陪他們聊天。這讓陳小春很感動,他說,這才是巨星,沒有一點架子。不像現在的所謂偶像,出門都得帶好幾個助理,脾氣一個比一個大。

陳小春給梅艷芳伴舞

在做伴舞的6、7年時間裡,陳小春從這些巨星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包括在圈內如何與人相處的門道。他雖然看上去酷酷的,其實很隨和很好說話,只是受父親的影響,不愛說話,不愛笑,臉看起來比較臭而已。他結婚後,應采兒也說過他,你早上起來幹嘛臉總是臭臭的,為什麼不能笑一笑?陳小春說,都沒什麼事,為什麼突然要笑?看起來很傻啊。

陳小春與應采兒

92年在林憶蓮一次演唱會結束後的慶功宴上,大家輪著上台表演節目助興,陳小春沒有跳舞,而是唱了一首譚校長的《水中花》,結果連林憶蓮都大感意外。當晚在場的還有香港著名的明星推手許願,他聽完後對這位會唱會跳,外型還很酷的年輕人產生了濃厚興趣,很快把他簽到了自己的公司“星工場” ,然後跟謝天華、朱永棠湊成了一個唱跳組合叫"風火海",算是比較早的偶像團體了。

風火海組合

風火海專輯

老闆許願在演藝圈人脈很廣,一線藝人幾乎都合作過,他在藝人包裝方面很有一套,林憶蓮一開始在風格相似的梅艷芳、陳慧嫻等人包夾之下,很難出頭,許願給她重新定位之後,終於突圍而出。陳小春本來只是一個當了很多年伴舞的普通舞蹈藝員,包裝之後,事業馬上起飛。雖然風火海這個組合併不算很成功,但陳小春藉此機會殺入歌壇和影壇,短短幾年時間,接了《晚9朝5》、《金枝玉葉》等電影,合作的是張國榮這樣的一線巨星,而且很快拿到了金像獎男配。到了《古惑仔》系列已經是大紅,這也就是3、4年的時間。

《晚9朝5》海報

1994年與張國榮、袁詠儀合作電影《金枝玉葉》

《古惑仔》劇照

1999年,台灣製作人包小柏給陳小春量身打造了《神啊,救救我吧》、《我沒那種命》等歌曲,那時陳小春32歲,包小柏根據陳小春的特點,做了“失意王老五”的定位,這些歌曲戳中的是老男人的痛點。那時候卡拉OK已經很流行,在夜店應酬的很多是老男人。這些歌曲很快成為當年港台夜店點播的大熱金曲。加上前一年播出的金庸武俠劇《鹿鼎記》,那段時間是陳小春事業的巔峰期。

製作人包小柏

雖然陳小春在娛樂圈混得很不錯,但很長一段時間他的父親並不支持他走這條路。他寧願住在鄉下老家也不住在城裡的大房子。他得了糖尿病,逼得不行了才到香港來看看。而且脾氣暴躁,不配合治療,病情並沒有得到什麼緩解。陳小春也很難與父親交流,從他很小開始,都沒跟父親說過幾句話。直到父親去世,陳小春都覺得這是最大的遺憾。但這是家庭環境造成的,是性格的原因,他也沒辦法。他跟應采兒戀愛的時候,每次跟她的爸爸媽媽吃飯,發現他們都要吃很久,因為有很多話說,在飯桌上總是嘻嘻哈哈,他在旁邊搭不上腔,吃完默默先下桌了,但他很羨慕那種家庭氛圍。

陳小春父親

不過陳小春對自己小時候的艱苦並沒有什麼怨言,雖然父親看起來很兇,但他能理解在那個動盪時代一個人扛起一個家的感受。雖然陳小春也叛逆過,但在成年之後他非常孝順,他還拿過演藝圈十大孝子的獎項。關於父親,陳小春在採訪時說:

“那個人是我爸爸,我不能不喜歡他,沒辦法……對啊,你怎麼不喜歡他呢?……真的沒辦法。我很難去怪我爸爸,很難……對,他是生我的父親,不應該是討厭他……其實爸爸也愛我們很多。”

“如果我沒有上山去放牛,沒有被我爸鎖腳,沒有種種的這些,也許我現在也不曉得去哪裡了,也許真的是變成一個壞人。也許,很多也許,但絕對不是今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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