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泛黃的曾經,烙印下永恆的記憶,輕輕地沉入心底。飛雪飄盡,散落漫天的銀輝,那一瞬的光亮,彷彿穿越了千萬年的黑暗,將那些塵封已久的心事在剎那間綻放。

十六年前一個雪夜,哥哥從深山打獵回來,獵物沒有打到,卻背回來一個手腳都凍裂的小姑娘。哥哥話並不多,只交待嫂子快些給女孩換身衣服再洗洗。

嫂子看小女孩驚恐的躲在牆角,蓬亂的頭髮幾乎遮住了那雙並不很大卻很漂亮的眼睛,身上的衣服幾乎棉絮露出來好多,一雙露腳趾頭的棉靴幾乎是套在她的腳上,嫂子想幫她脫下棉靴洗腳之時,卻發現雪水已經早已滲透了棉靴,整個小腳丫凍成了紫蘿蔔,嫂子一邊拿剪刀剪那雙破舊不堪的棉靴,一會一回頭擦去滴落腮邊的淚滴。嫂子剪完棉靴,隨即去院子裏端一盆雪,使勁給孩子拿手搓著。

那天晚上,嫂子一夜沒睡,她看女孩睡下,就開始連夜給女孩做了一雙棉靴。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嫂子已經把一雙嶄新的棉靴放在了女孩的被窩前。

女孩留了下來,嫂子更是把她視如己出。半月後,嫂子給女孩縫製了和我一模一樣有著荷花邊的書包,讓她和我去了同一所學校。女孩幾乎不怎麼說話,有時聽她說話,還操著一口外地口音。哥哥說了那天的經過,打獵回來的時候,經過年久失修看護林園的房子時,聽到了女孩的哭聲,當哥哥進去才發現女孩的面前躺著一具女人的屍體,屍體已經死去幾日,地上散落著幾塊生紅薯,女孩只是一味的哭泣,女人脫下了所有禦寒的衣服,都給女孩套在了身上。如果不是哥哥正好途經那裡,女孩不是餓死就是凍死。哥哥把女孩嘴裡口口聲聲的母親掩埋後背著女孩回了家。從那天嫂子讓我喊她小丫。

小丫很聰明,學習落下那麼多,只要不會的題我稍一講解,小丫就能做出來。只要下雨陰天,身懷六甲的嫂子就會去學校接我們。我說我能照顧小丫,就不用嫂子來接我們了,因為我比哥哥小很多歲,大哥和父親外出打獵,一直皆無音訊。一直是二哥把我養大,自從嫂子進門後,我就感覺自己進了天堂,嫂子做的一手好針線活,嫂子進門後,我再也沒有穿過破洞的衣服,就是有破洞嫂子也會拿繡花針給我綉一隻活靈活現的小動物。

我和小丫初中時就開始住校,嫂子不管颳風下雨,總會背著侄子跑十幾里山路給我們送鹹菜過來。哥哥為了養活我們,就去了遠方小城打工貼補家用,我們只要回家,嫂子總會給我和小丫做一碗豆花吃,侄子總會在一邊看著,我把碗端給侄子,侄子總說自己每天吃,讓我們吃。有一次學校拿學雜費,我就提前回家,到家時正好是飯點,當我看到飯桌上那碗咸蘿蔔條時,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從那次,只要回家,嫂子給我做豆花,我都會偷偷給侄子扒拉一大半倒進他的碗里。侄子總會笑嘻嘻的說「媽媽說豆花沒有蘿蔔條好吃,現在我才知道豆花比蘿蔔條好吃!」只要嫂子看到就怪侄子吃掉我的豆花,說我在學校用腦,再加上正長個子的年齡,不能只吃鹹菜。

小丫考高中時,考的一塌糊塗,小丫輟學了,嫂子讓小丫去複課,小丫始終不肯。只有我知道小丫是肯定自己故意寫錯的,因為她的成績一直都很好。

小丫輟學後,就隨著哥哥去了遠方小城,在一家電子公司打工,只要發了工資,小丫幾乎一分都不會花,都留下來貼補家用。

我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小丫結婚,結婚走的那天,小丫跪在嫂子腳下死活不肯起來,嫂子一邊拉小丫,一邊抹著眼淚。小丫從進門幾乎不怎麼說話,但是她一直都是默默的為這個家付出著,雖然這麼多年都沒有管嫂子叫一聲媽,嫂子依舊拿她當自己的孩子。

嫂子從內衣兜里拿出一個存摺交到了小丫的手裡,「這點錢你拿著,我老了沒有能力掙錢了!所以這些錢都是你辛苦打工掙來的,我都給你留著了,你們剛結婚,拿著這個錢買點東西,做點小生意也行!」

小丫一直不想要這個錢,最終在嫂子的堅持下,小丫才收下了那個存摺。

小丫上花轎時,走出很遠,嫂子一直站在那裡張望著,這個時候,小丫探出頭,大聲的喊「媽,媽媽你回吧!媽你回吧!」嫂子瞬間眼淚爆流!整個山谷里到處都是侄女喊媽媽的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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